天涯海角念樞機 – 萬致華

        天涯海角念樞機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小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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樞機罹癌了! 並且還是會令人呼吸困難的肺腺癌! 外子開彥和我聞訊後木然相對。 斯人也,而有斯疾也。在聞癌色變的今日社會裡,天主要樞機引領我們行經癌症的幽谷。 在病苦中樞機讓病魔成為守護的天使。 親身見証了天主的兒女在信仰中沒有恐懼。 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。

由教會刊物中,我們尋線搜索以了解他的病況。陸陸續續,我們雖吃驚但不意外的得知他不禁筆,不封口要鞠躬盡瘁的將愛交還天地。粉身碎骨在所不惜。我們想,要表達對他最高的尊崇莫過於體會順從他的意願,為他獻上默默的祝禱。我們先後讀了他談信仰、談絕症的文章。外子更由真理電臺下載錄音。從在回媽媽家的高速公路上下來,調整機器,重新上路,好讓樞機的諄諄教誨,伴我們一路前行。每讀到、聽到他要把財產送給他親愛的朋友,淚水就滾滾而流。 我相信那一定也包括他摯愛的學生,我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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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一那年,在聖母會服務中心,鄭聖沖神父對我招手,要向一位面貌和咰、莊嚴,衣著儉樸的中年人引見我。他說:“見見單神父”。我彎身鞠躬如儀:“單神父好”,心想眼前這位神長非比尋常,大概也不太好惹。十七歲,一腦門捉狹、浪漫的思潮。再見這位神父,是在外子所屬基督服務團討論團章的夏令營。它印証了我當初的印象。神父思路嚴謹,高瞻遠矚。每一條團章都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成果。他將這成果交給大家反覆討論。沒有絲亳不耐。有不清楚的地方或不同的聲音,他都詳加解釋。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要這教友團體屬於教友。沒有為他自己或未來的神長保留任何干預的空間和特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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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不到,我這服務團的未婚媳婦,吃飯時,被排在他的身邊。他挾了菜放在我的盤裡說:“致華,吃菜”。那頓飯,他給我挾什麼,我就吃什麼。他沒挾的,我看也不敢多看一眼。我的筷子不曾伸到我的盤子之外,也不敢把我因怕胖而嫌憎的肥肉剔掉再吃。平生第一次,我明白了什麼叫以德服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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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畢業後,結婚、成家,離鄉背井一如辭枝轉逐的飛蓬。這時單神父已成了花蓮教區的主教。 他為了搶救山地鶵妓竭心盡力的在募款、教育、技藝上籌畫。有時路過加州,他會來探望。當時我初進職場,以中文系的背景,諸事不順,萬念俱灰。有一次他等我下班,然後一起回家探訪。這精神上的鼓勵使我們夫婦開始晚上一同恭讀聖經。有一次,為花蓮教區做奉獻時,我請主教“順便”代我續訂三年教友生活。本以為他會將此事交付祕書,然後祕書一通電話,款項在教區來往中交割一下。沒想到,收到主教親筆回信,附上收據,原來他親自去辦了這件事。在樞機最近談絕症的文章中說,事情能自己做的就不要麻煩人。我一定要將它牢記在心,成為我餘生要努力做的功課,連麻煩外子也不例外。如果為了自己,自己做不到的事,看看能不能就不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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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年他先去探訪外子的哥哥。 千里迢迢,手提一盒月餅送給我白髮蒼蒼的娘親婆婆。 千家萬戶團圓的中秋,在國外事業爬坡的中國家庭,常常顧不上望一眼那照亮了九洲星空的明月。 家中老人家的寂寞,單主教,他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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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了樞機之後,終於等到了他的來訪。美國十八,十九歲的高中應屆男性畢業生有穿著禮服、坐著禮車去接女伴,先進晚餐再參加畢業舞會的習俗。他們興致勃勃的打工存錢,父母雖旁觀者清,但也無法對此有何更好的對策。 好友在電話裡跟我說,滿街的毛孩子可坐禮車,樞機更該坐。 黑色加長禮車,讓下飛機的樞機著實吃了一驚。 多年後我每念及此,仍忍不住笑意盈盈。 黑色禮車到達灣區歡宴的飯店時,樞機所坐的首席自然要讓給諸位神長和社會賢達。小教友就在偏門邊落坐。 人聲鼎沸之際,只能在鑽動的人群中遙望樞機一眼。 不能說心中沒有遺憾的。 沒有多久,只見樞機離席,一桌一桌的落坐、問好、關懷。這一份由清明精修的心靈而生的洞察人心的睿智和溫暖,令人終生難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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樞機病了,但至今仍是一飯三吐脯。 在生命的冬季,他仍席不暇暖的春風化雨,誘掖後學。 說再見誠然是人生千古憾事。我們只能在軟弱中學習堅強。神修小會北美分會正在為明年七月的共融營的主題“全球思維、在地行動”做紮根的準備。身為北美刊物“芥子”的編輯,我連續二集特別轉載樞機談信仰、談癌症的文章。培養大家學習樞機對有限人生的珍愛,永不言倦的付出。最後在明年一月出刊的“芥子”將轉載樞機談小組行動的專文。他對在地行動的方式、佈局有這麼明晰的教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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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天遙隔,這是我們對樞機一生厚愛這麼微弱的回應。記憶中,從不曾見過樞機有任何的疾言厲色。 他只是耐心的等羊兒慢慢吃草。 “良言一語三冬暖”。 從樞機一生,我們見証到了。 祈求天主仁慈照顧,好讓我們也有一天能夠遠遠望其項背。在這握別的前夕,我們學生只能說:樞機,好走。為我們的軟弱代禱,珍重,再見。珍重,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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